钱货两清,陈默跟着孟三走了出去,随手给孟三递了30块钱。
孟三喜滋滋地收下了。
陈默有意打听:“你说的那个上面的领导,知道姓什么吗?什么职位啊?在这呆几天?”
像孟三这种街头混子,消息应该挺灵通的。
果然,孟三闻言,挠了挠头:“具体什么职位我不知道,听说挺年轻的,别人都叫他陆局,至于人家领导呆几天,这我就真不知道了。”
真姓陆啊?
陈默一时无语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个陆雪松这么有缘分。
和孟三散伙后陈默一直在琢磨。
眼瞅着天都擦黑了,这会儿肯定赶不上回彭城的末班车。
刚才在药材市场跟人扯皮耽误太久。
他拎着一大包冬虫草往邮局转悠,要不要联系一下陆雪松?
这人突然跑来阳城到底要干什么?
陈默摩挲着下巴。
是否能借陆雪松的手收拾郑书记呢?
光靠郑茹赌钱那档子事儿,怕是连郑书记的皮都蹭不掉。
现在普通人想打电话还得在邮局排队。
陈默到电话服务点时,看见门前排了老长的队伍,不禁皱起眉头。
七九年电话费可不便宜,省城真有这么多人需要打电话?
陈默站在了队伍末尾,开始了漫长的等待。
没想到队伍看着长,往前挪得倒挺快。
可能是因为这年头没急事的人不打电话,加上电话费金贵,大伙儿都是直奔主题说完就挂,自然快得很。
不到半小时就轮到陈默了。
他原以为自己脸皮够厚,可听见电话接通那声“嘟——”的时候,突然喉咙突然发紧。
活了两辈子的人,怎么还臊得张不开嘴?他暗骂自己矫情。
“你好,哪位?”话筒里传来低沉的男声。
陈默吞咽了一下。有点受宠若惊。
居然真是陆雪松亲自接电话?没让秘书转接?
“喂?喂?”那头催促起来。
“啊,您好,我是......”
“陈默?”对方突然打断他。
“...是我。”
“还真是你小子!”陆雪松嗓门亮了几分,“找我有事?”
这热络劲儿让陈默心头一松:“陆大哥,有桩事想跟您反映,您还在阳城吗?”
“巧了,正愁没人陪我吃晚饭呢。我们约在国营饭店碰头?我请客。”
陈默记下地址挂了电话,先去招待所把药材塞进枕头底下,这才轻装赶往国营饭店。
陆雪松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格外显眼。
陈默刚进门就锁定了目标,径直过去一屁股坐下:“陆大哥!”
陆雪松望着那双与自己肖似的眼睛,不自觉地露出笑意。
陈默却觉得不对劲,后脖颈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他可是有老婆的人,这眼神怎么跟掺了什么似的?
“咳,大哥......”
“叫大哥好,听着亲进。”陆雪松笑了。
“那个,我有老婆!”陈默突然蹦出这句。
陆雪松举着茶杯僵在当场:“啊?”
见对方错愕模样,陈默暗松口气。方才他差点就要上演全武行了,拳头都攥紧了。
“哈哈哈,跟您逗闷子呢。”他赶紧打圆场。
陆雪松虽不明就里,也不多问,单刀直入:“你要反映什么事?”
陈默敛了笑意:“我媳妇的高考成绩被人顶了。”
“什么!”陆雪松眼神中厉色一闪。
陈默把事情原委细细说了一遍。
“啪!”陆雪松一掌拍在桌面上,震得碗碟乱跳。
“简直无法无天!这种蛀虫必须连根拔!”
他目光灼灼盯着陈默:“过两天我亲自去彭县查证,要属实的话……”
指尖重重划过桌面,“别说公社书记,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得给他办了!”
陈默要的就是这把尚方宝剑。他故作苦笑:“我们平头百姓哪敢硬碰硬,全仰仗大哥了。”
“装!接着装!”陆雪松笑骂着戳他脑门,“你要真是个怂包,还能敢单枪匹马冲过来帮我收拾劫匪?”
陈默摸着被戳的地方嘿嘿笑。两人心照不宣。
服务员端来红烧排骨滋滋冒油,香酥肉金黄焦脆。
陈默抄起筷子大快朵颐,腮帮子都鼓起来了,便宜味的,好吃得很。
撂下筷子时,陆雪松突然问:“你爸妈对你怎么样?”
陈默一愣。这话问得蹊跷。
陆雪松三番两次示好,到底是为什么,难道与他父母有旧?
不可能啊,他父母一辈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,怎么可能认识京城的世家子弟?
“大哥,我们以前见过?还是您认识我父母?”
陆雪松笑了笑:“别多想,就觉得咱俩投缘。”
这点陈默承认,他们确实总是不期而遇。
“那……往后常来往。”陈默爽快道。
反正眼下结交陆雪松对他来说绝对划算。
两人相言甚欢,聊到国营饭店快歇业了才散场。
陆雪松的吉普车消失在街角后,陈默慢悠悠踱回招待所。
车里,陆雪松的神色早已不似刚刚的温和。
他一脸肃然地看向司机小张:“小张,回去通知一下王哥,明天,我们去趟彭县。”
“是,陆局。”小张应声,同时心中一凛,听陆局这语气,这是有人要倒大霉了啊。
晨光刚爬上公社办公室的窗台。
郑文康已经端着搪瓷悠哉游哉地看报喝茶了。
下属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。
郑文康皱眉:“你要死啊,冒冒失失的。”
“书记!”下属扶着门框喘着气:“刚刚市里来电话,说有京市的领导要到我们这来视察!”
郑文康闻言蹭一下站起身来,神情紧张。
“有说是哪位领导,视察什么吗?”
“没……没说啊。就让我们做好接待的准备。”
下属也有些紧张,作为郑文康的心腹,他很清楚,这位郑书记的屁股下面可不干净,根本禁不起查。
郑文康在办公室里踱着步。思量半晌又问:“有说什么时候来吗?”
“也没说……”下属犹豫了一下,询问郑文康:“领导,那我们今天还下手吗?”
郑文康神色一厉,眯起了眼睛:“做!妈的,在彭县这个地界,老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。”